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尤其是在这个封闭的环境,声音被放大了多少倍。他们看见抓钩呼啸着飞了上去,拖着一串金属的闪光,像一道白烟,蜿蜒而上,消失在黑暗中。

    温普尔轻轻拉了拉绳索。在上面,他们听见金属落在房顶的碰撞声和爪钩的抓挠声,在这寂静的夜里,那声音显得格外地刺耳。等声音停止了,温普尔感觉到绳索上带了力。

    当他们在晚餐上策划这次营救活动时,古斯-温普尔认为这是唯一的路线。“这是个笨法子,我知道的。但是,实际上,我能得到的只有这些老式家伙,而且一个大号的抓钩迫击炮在威尼斯的街道上会吸引无数的注意力。”

    “它在什么地方都会吸引无数的注意力。你肯定这个信号枪能够达到目的?”

    “詹姆斯,当然能行。要是它不管用,首先会把我的手给崩掉的。”

    他们走近那面墙,邦德用绳索试了试自己的重量。看样子抓钩抓得很牢。于是他头也不回地向上爬去,在绳索上荡了几下后,身体与地面平行了,然后缓慢地,一步一步地向上挪动,脚向上迈一步,手就交替地倒换一下,边爬边祷告,上面的抓钩无论抓住的是什么,千万可别碎了。一边爬,一边脑子里就响起了一首古老的水手歌曲,通常是水手们在推着沉重的绞盘时唱的歌。在他喘气的间隙哼着它的歌词,那节奏可以帮助他调整步伐。

    我们离开了萨摩亚岛

    经过了热亚那港,

    漂流在谢南多厄河上

    排成一队,远离大陆。

    我们正被拖向马尔他

    直布罗陀的岩石

    上面挂着一条绞索

    还有海妖躺在下面。

    在到达房顶时,他的胳膊已经酸痛了,双手火辣辣的。房顶如温普尔形容过的,是平的,四周有用石头垒起的不高的女儿墙。抓钩的两个锚爪紧紧地抓在石头上,看不出石头会破碎,很结实的。他轻轻晃动了绳索,让下面知道一切正常。

    他站起来,踮着脚走过屋顶,眼前的景致让人流连忘返。几分钟前的浓雾渐渐散去。左边,他看见一团灰色的里阿尔托桥,桥下,水面平得像黑色的冰。在另一个方向,他能看到整个的大运河,蜿蜒曲折汇入了环礁海。在依稀的薄雾中,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闪烁,运河两边的房屋渐显清晰,在城市另一边的灯光中形成了参差的剪影。晨雾散去,城市上空的光线明灭变幻,像有一只无形的手,控制着这个大舞台的灯光。

    很容易找到了天窗,天窗下顶层的灯光亮着。外面有一把生锈的大锁,锁体和锁把几乎锈成了一体。他从万能工具中找到螺丝刀后,感觉有什么不对头。在这样的房子里,人们往往会不时地用一用房顶,这景象过于异乎寻常,不该错过。

    他打开手电,在天窗四周照了一圈,找到了他要找的,生了锈的大锁不过是个伪装,长方形的木制外框也只是一个摆设。天窗不透光的玻璃是装在一个金属框子里的,由下面,即室内的插销锁住。在长方形的一个长边上有三个合页,状态完好,上过了油。这就是唯一的入口,于是他开始拧那些螺丝,在温普尔上来时,他已经卸下了一个合页。螺丝用不着费劲就拧了下来,卸下三个合页后,他们把天窗掀起了45度角,邦德把手伸进去拨开了插销。

    现在天窗确实可以移动了,于是邦德拔出了军用自救匕首的外刀把。外壳褪出后,里面骨质内刀柄两边有两个弯曲带尖的锚爪。锚爪活动自如,把它们掰开,听见咔嗒一声,锚爪被锁死了,向两边张开着。

    他拉开尼龙外衣的拉锁,掏出他带着的攀援绳索,比第一条爬楼房的要细一些。把绳子固定在本来套拇指的指节环的骨架上。做完这些,他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温普尔,对方点了点头,“好的,”他说,“咱们下去,把他们救出来。”

    他们一起搬天窗,刚刚抬起,框子就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,响声使得两个人都立刻僵在了那里,等待着下面的反应。仍旧静悄悄,什么也没有发生,他们才接着搬开了天窗。

    邦德把绳索从开了口的房顶放了下去,军用匕首扎在了外面的框子上,把那两个张开的爪臂深深地扎进木头里。他左手握着赛克斯-费尔贝恩匕首,顺着绳索向下荡,然后两手交替,直到接触到地面。温普尔紧随其后。在他双脚落地的时候,邦德立刻拔出ASP手枪,而且打开保险。接下来是最关键的时刻,他们的目的是不惊动任何人,可是一旦被发现,他是要用枪反击的,为的是能够全身而退。

    他们身后的楼梯口和楼梯上都铺了一层薄薄的但很实用的地毯,使得他们可以行走无声。没有人被打扰,楼下也没有传出任何响动。他们下到二楼,这一层有威森的房间。整栋楼都在熟睡。但是在他们转到通向一楼的楼梯时,邦德看见下面铺着大理石地面的大厅里有一个人,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椅子里打盹,椅子离楼梯脚大约有五六步远。

    温普尔点头示意,从他身边过去,沿楼梯悄悄下去。椅子里是一个大汉,肩膀很宽,穿着牛仔裤和毛衣。从邦德站的地方只能看见他的后背,还可以看见一支汽动火枪躺在他椅子旁边的地上。

    他等着,手心攥出了汗。温普尔在一步步向前挪动时,右手抽出了一条绞索。在离椅子只有两步之遥的时候,德国佬把绞索的两头捏在手心,并绕在两个手腕上,绞索显得有了弹性,弯成了一个圆弧状。上前一步,绞索套在了那人的头上,

    邦德从未见过这种事情可以干得如此地麻利。保镖是个彪形大汉,坐在椅子里显然没有睡熟。当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的时候,他的背弓了起来,两臂挣扎着要从椅子里站起来,温普尔立刻在绞索上加了力,只一下就足以勒断那个大汉的气管。那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叫出声就断了气,前后用了不到半分钟,那人就瘫进了椅子里,一命呜呼。

    温普尔轻轻把枪踢到一边,给邦德打手势让他下来。努努嘴,意思是在什么地方还有一个警卫。他指了指楼梯边上的一条过道,通向厨房,而且还能下到地窖。

    在过道里走了一半,他们看见了第二个警卫。厨房的门开着,那人坐在一张矮小的木桌子边吃东西,右手拿着的好像是三明治,左手端着一杯咖啡。

    温普尔又一次拍了拍邦德的肩膀,从他身边闪过。这一回把“贝蕾塔宝贝”握在了右手。在他接近厨房门口时加快了脚步,冲到那个正在大嚼夜宵的警卫背后。那人似乎有所察觉,但前警察已经把枪举到了他的耳朵边上。“早晨好,乔尔乔。别干蠢事,我是讨厌暴力的,也不想杀死你。”他说的仍然是德国味的意大利语,但也管用。

    那人登时僵在了那里,手中的奶酪卷掉在了地上,咖啡杯子在向下沉,快碰到了桌面。“放下杯子,乔尔乔。”温普尔命令道。从警卫背上紧绷着的肌肉就可以看出,他确实是准备为摆脱困境干点什么。于是邦德走进了厨房,绕过了温普尔,把ASP插进了乔尔乔的嘴里。

    “要是你听明白了就点一下头。”邦德从牙缝间说。“带我们下去找你们关押的人,你就没事,不会对你怎么样。但是如果你做蠢事,你的脑浆就会立刻溅满这面墙。听明白了?”

    乔尔乔清清楚楚地点了点头。他的面孔像个魔鬼:不同寻常的高颧骨;一个破了相的鼻子;两只肉泡眼,而且是高低不一,大小各异;一嘴参差不齐的牙齿会令整形牙医大伤脑筋;还剃了一个大光头。

    “回答时声音要轻,”温普尔说,“我们需要钥匙吗?”

    “是!”沙哑的声音让人联想起马龙-白兰度在“教父”中扮演的角色。

    “钥匙在哪儿?”

    “我的牛仔裤,左边的口袋里。”

    温普尔探身掏出了一串钥匙,钥匙环像酒瓶粗细,上面穿着六把大锁的钥匙,老式却很结实。

    “现在,慢慢走,带我们去见我们的朋友们,明白吗?”

    乔尔乔点头,但又追问了一句,“你们通过了卡罗?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们通不过卡罗,也到不了这里,笨蛋。”

    “卡罗没事吧?”

    “很遗憾,乔尔乔。”温普尔摇了摇头。“走吧,别再耽误我的时间。”

    厨房还有一个门,离他们进来的那个门有大约六英尺远。乔尔乔指出他们应去的方向。于是两个人拽着他穿过厨房。温普尔拧了一下门把手,门开了。里面还有一扇沉重的大门,看上去像是一扇铁门,类似于银行保险库的门。门的正中有一个轮子,一个密码锁和一个钥匙孔。

    “告诉我们怎么开,”邦德轻轻说。

    “号码是6963,然后转动钥匙,最后转动轮子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我们打算怎么办吗,你替我们开,钥匙我们拿着,要是你设置了警报,就让你在最后一次飞起来的时候丢了双腿,明白吗?”

    乔尔乔慢慢点了点头,就像他必须努力集中注意力一样。好在一切顺利。门后是一段木制的楼梯。“灯,”他向一个老式的开关点点头,看起来像是装在一团生锈的黄铜疙瘩上。

    邦德大概很久没有见过这种开关了。对于它的记忆应该是和他的少年时代联系在一起的,片刻间无数的回忆涌进了他的脑海。一只光秃秃的灯泡亮了,刚好就在楼梯的上面,照亮了通向下面石板地的楼梯。

    “乔尔乔,你在前面带路。”邦德嘲弄地打了一躬,他们走了下去。

    在楼梯的底部还有一个开关,打开后照亮了这间潮湿的房间。这个地方就像直接从威尔第的歌剧中搬来的。右边是一个巨大的石头拱形走廊,已经被完全封闭,用的是粗大的铁栏杆,还有一些横条,门上加了一把沉重的铁锁。

    在栏杆后面有东西在活动。布鲁因的声音传了出来,“已经是三更半夜了,你他妈的……?你们把哈里带回来了?”

    又有一个人影从牢房的阴影里走了出来。“詹姆斯!噢,感谢上帝。詹姆斯!”伊丝-圣约翰扑向了栏杆,她的衣服被撕烂了,头发乱七八糟,脸上一塌糊涂。

    “詹姆斯和奥凡。人家说你已经死了。”普莉克希从一堆破毯子中站起来,走到灯光下。“你又活了?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鬼,普莉克希。我也不是你认为得那样。”

    “拿出证据来。”

    “打开那个该死的东西。”邦德把枪顶在乔尔乔的脑袋上。“哪一把钥匙能把他们放出来?”然后,对普莉克希说,“古斯是好人。相信我们。”这话像命令而不是声明。

    乔尔乔指出他们应该用的钥匙,门推开了,接合部都是上过油的。

    “我不相信。”普莉克希仍然吃惊不已,看着温普尔。

    “在水里可是淹不死我的。我想这回你该认清你的朋友斯普瑞克了。”

    “今晚他们早就把他带走了,会不会是混蛋威森已经杀死了他?”

    “哈里很可能正准备来杀死你们,”邦德轻声说。“以后我们会把所有的情况告诉你们,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。”他们都从牢房里走出来,听温普尔向他们讲解所必须做的事情,“要快,而且一定不要弄出声音来。”

    邦德把乔尔乔推进牢房,用ASP顶住他的脖子,一拳打得他跪在了地上,又一拳把他打趴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你应该杀了他,”温普尔吼道。

    “声音太大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一把该死的匕首。”

    “算了。”他关上牢门,上了锁。“他们明白眼下的形势了吗?”

    温普尔点点头。邦德把钥匙扔到了地窖远离牢房的另一边。

    古斯在前面领路,邦德殿后。他们上了楼梯走到厨房门口时,普莉克希又开始抗议,说她需要知道哈里-斯普瑞克发生了什么事,还有,难道邦德不知道温普尔几乎可以肯定是个内奸。

    “普莉克希,”邦德微笑着,“按他说的做,我们没有时间了,相信我。”

    房子里沉静安宁,没有任何动静。当他们到达顶层时,邦德有些不相信他们会如此走运。现在他们离营救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。

    先让布鲁因爬上去,然后是普莉克希和伊丝,再后面是温普尔,最后是邦德。他把匕首收回刀鞘,仍旧握着ASP,顺着绳索爬上去,外面是冰冷的夜。

    他收起了军用匕首,把天窗放回原地。三个囚徒开始伸展他们的四肢,刚刚获得了自由,还无心关心周围的环境。

    “詹姆斯,我急坏了……”伊丝开口了。

    “你也真是一个没廉耻的荡妇,为你自己和你的丈夫定了个房间。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她在黑暗中咯咯地笑了。

    在邦德把军用匕首插进腰间,带领他们走向绳索,好回到地面时,他突然发现从大运河方向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。

    刚开始,他以为是某种大型机动船在发动,但他们走到抓钩附近时,他向左边张望了一下。

    从里阿尔托桥的后面,一架黑色的直升飞机缓缓升起,如同一只可怕的、危险的昆虫在空中盘旋。探照灯的强光划破了夜空。这时子弹飞泻而来,打在房顶上和他们的周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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