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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下文学 www.wbxwx.com,曾世和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母亲去世后,每逢清明节,我们几兄弟,还有各自的儿辈,孙辈们,都气喘吁吁地攀上“狮子头”岭接近顶峰东面的突出部,这里是母亲在天国的“新家”弹指一挥间,母亲在此长眠了三十九年。这是舅舅和哥哥,花了三天时间,寻寻觅觅,最后选定的“风水宝地”说是站得高,看得远。我伫立在母亲的墓堂,向前方眺望,一览众小山。似乎有“昔人已乘黄鹤去,此地空余黄鹤楼。黄鹤一去不复返,白云千载空悠悠”的心境。感慨万端。仿佛穿越时光的隧道,回到那年我无意中伤害母亲的懊悔情境。

    一九七二年,母亲被查出患食道癌。为给母亲治病,我给部队领导写了报告,从单位里借二百元(那时财务制度没有现在这样严,再说个人的情况来看,地方普通干部、职工每月约38-45元,部队基层干部50-60元的工资,根本筹不出这笔款),寄给我在驻广州空军部队同母异父的大哥,让母亲去广州住院治疗,经过放疗化疗后,母亲的病情得到控制。但医生的结论是:最多还有五年的寿命。真是个晴天霹雳。我们没有把真相告诉母亲。让她在我们善意的欺骗下,安心地多活几年。

    后来,我从边防部队,调回本县武装部工作。

    一九七六年初,母亲从乡下出来给我带孩子。虽然辛苦,但她心情愉快。在生活上吃的饭菜,喝的汤水,尽管也是清贫,但总比在乡下老家,有较大的改善。这是母亲较为幸福的时光。我们也沉浸在这片欢乐的海洋里。甚至忘记母亲是个病魔缠身之人。我们都希望医生的预言彻底地破产。

    然而,好景不长,就像歌里唱的那样:为什么甜蜜的梦容易醒?这段幸福的背后,就是母亲人生的“回光反照”母亲的病魔,在“休克”五年之后,突然地猛醒过来。它向母亲发起了疯狂的袭击,母亲再也无法挣脱病魔之手。我把她送到当时的地区医院(现在是本市第一人民医院),医生在癌症的面前,也打起白旗投降。输点能量,给了些止痛片。减轻一点母亲的痛苦。

    我也知道,对于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,住院只是尽到我们做儿子的责任,给母亲一个安慰。给世人一个交待。当时的天气非常热,空气像火药一般,似乎划根火柴就点着了火。没有空调,一间病房,住四个病人,还有病人的亲属。只有两台吊扇,真是热上加热。母亲大汗淋漓。我每隔一会就给她翻一次身,擦一次汗。晚上还打来热水为她抹身。如不这样的清洁,身体就发嗅。我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,是从她肚子钻出来的,她病重在身,已经没有尊严了。我这样侍候,是作为一个儿子一种行孝。就当是还给母亲的功劳吧!但母亲的功劳我又怎能还得清的?

    尽管在家的哥哥和弟弟,都轮流出来照顾母亲,但我都没有因此而减少对母亲的侍候。在母亲住院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,我基本上不成班了。好在部队领导非常体谅我,好让我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。同病房的那几个病人和他们的亲属,都说我母亲有个非常孝顺的好儿子。

    我无法向母亲赎罪。既然在医院住下去,没有作用了,我们几兄弟商量把母亲送回乡下老家去。看能否找到偏方或妙方,让奇迹在母亲的身上发生。好在哥哥也懂一些中药常识,从一个药方里,找到一种叫“七叶一枝花”的草药,终于为母亲止住了疼痛。遗憾的是不能根治。

    母亲回乡下后,我们部里有一位干部家属对我说:“你母亲是癌症病人,不要让你孩子接触她,以免传染”我那时候,年青稚幼,涉世不深。还觉得她“好心”就因为她这句没有科学依据的语言,使我对母亲造成了赎不回的伤害。我为此背上沉重的十字架。

    后来,我几次带孩子回去看望母亲时,始终没让孩子接触母亲。母亲不能抱孙子,尽管只有两三步距离,但对于母亲而言,就如同隔着千山万水之遥远。她也觉得我是在嫌弃她。她对哥哥说:“我没有福气啊!连孙子都不能抱!”母亲心里非常痛苦。她被病魔催残得死去活来,非但得不到我给她精神上的安慰,反而人为地给她制造巨大的伤害,这无疑地给母亲雪上加霜!

    罪过啊!

    母亲,带着沉沉重重的遗憾,上天堂去了。

    母亲去世后,我从别人的谈话中得知:癌症是不会传染人的。此话如同一个重磅大锤,砸碎我的软肋。我追悔莫及,我恼我自己,我骂我自己,我恨我自己。我是个混帐,是白痴,是个弱智。我为何不向医生请教?就凭这么一句狗屁的话,就擅自决定,不让母亲接近她孙子!没能让母亲的人生之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,我愧疚啊!

    母亲,您能原谅我这个不孝之子吗?您能看见我向您赎罪而长跪不起吗?您能听到我向您苦苦哀求宽恕的声音吗?

    母亲,如果您能原谅我的罪过的话,就请您托个梦来给我吧!如果您没有托梦来的话,那就说明您不肯原谅我了,那我还将继续向您赎罪。

    母亲,来世我一定做您满心欢喜的孝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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